云南戒严司令胡瑛暗助红军长征过云南

谁助红军长征过云南

《解放军报》曾发表曾安祥和孟武的文章《龙云“献图”》，讲的是红军长征过云南的历史，上面称：“国民党中央军指挥官薛岳到达贵阳后，要率部进入云南追剿红军，但没有云南的军用地图，就向龙云写信请求支援。龙云马上准备了地图、白药等物品送往贵阳，不想这些东西都在曲靖西山乡关下村成了红军的战利品，成了送给红军的一份‘厚礼’……红军拿着龙云‘献’的军用地图连克马龙、寻甸、嵩明，几天后从皎平渡顺利渡过金沙江，彻底摆脱了敌人的围追堵截。”这段史料已广为流传。

龙云打算送给薛岳的地图为何轻而易举成为红军战利品？有种说法是龙云有意帮助红军，暗地事先派人告诉红军给薛岳送图的事，但其真实性一直缺乏有力佐证。而另一个人给长征红军送地图并建言龙云对红军“堵而不击”的历史事实却鲜为人知———他就是长征时云南戒严司令胡瑛。胡瑛曾两次代理云南省政府主席，1937年授陆军上将，1945年5月当选国民党候补中央执行委员。

解放军出版社1993年11月出版的《民国高级将领列传(第七集)》有专节介绍胡瑛，该节有一段写道：“1935年，红军长征北上，途经云南时，龙云成立戒严司令部，亲往温泉请胡瑛出任司令。这时，胡瑛收到朱德总司令的一封信，略谓：‘蕴山(注：胡瑛字)学兄勋鉴：此次我军纯因北上抗日，途经云南，并无犯滇意图，望仁兄勿与为难，则国家幸甚，民族幸甚矣……’胡瑛与龙云、孙渡等商议，于是云南采取了堵而不击的方针，未与红军发生大的战斗。”

家人记忆中的史实

胡瑛四女儿、昆明医科大学附二院妇产科前主任胡素秋教授多年拟写胡瑛史料，曾著文《“防共戒严司令”暗助红军过云南》，比较详细地披露此事。现摘录有关段落如下：

1935年红军长征，部分队伍从川黔来滇，途经滇东滇北数县，蒋介石急由贵阳飞昆明，与云南省主席龙云策划“剿共”。派遣孙渡(原先父部下师长，后任抗日滇军58军军长)带兵追击，命令各县县长和驻军围、堵、剿，成立“云南省戒严司令部”，全省紧急戒严。龙云亲自登门，敦请时任省政府委员的先父胡瑛，出任“戒严司令官”。不久，朱德总司令派人送来亲笔信(注：同前信，此处略去)。接信后，先父借口“保存、储备云南实力，免被中央军吞侵”，向龙云建言：“要避免与‘共匪’两败俱伤，应尽量减轻滇军官兵伤亡，避免消耗枪炮弹药物质，也应顾及城池百姓，无毁各行各业。只宜追而不战，堵而不围，避免正面冲突激烈大战。”后命令各县县长和驻军：“紧急时，宁可暂时放弃城镇，丢弃物质，应尽量避开‘匪军’锋芒，亦勿与之作激烈战斗，免伤我军我省元气”。先父又派亲信，把明细的《云南省地图》秘密送给过境红军部队。解放后，有几位任省人民政府参事室参事或文史馆馆员的世叔们曾说：“我们早就知晓红军首领‘朱毛’中的朱德与老军长(注：胡瑛曾任38军军长)的关系。故当时一接命令，即领悟隐衷，虽一直不敢明言，但当即暗中执行他老人家的意图，对空鸣枪以掩盖中央军和反共者耳目，尽量避开与红军正面接触，不直接战斗，避免双方伤亡，不俘虏伤败的红军。”云南解放后，1950年，省人民政府领导陈赓、周保中，副省长张冲(原先父部下师长)等，先后至家中看望先父，言：“离开北京来云南前，朱老总曾嘱托向您问候，感谢您对他和红军的帮助……

当时的军事背景是：1935年2月间，蒋介石为了防堵红军北上，在以前任命何健为“剿共”军第一路军总司令、刘湘为四川“剿共”军总司令的基础上，2月1日又任命龙云为“剿共”军第二路军总司令，薛岳为“剿共”军第二路军前敌总指挥，督率大军从黔、滇尾追红军北上，蒋并电令龙云截堵红军。龙云有些恐慌：一是滇军刚刚“废师改旅”，编制粗定，未经训练，军心尚不稳，难以作战；二是怕蒋介石借尾追红军而派中央军入滇，顺手夺取云南政权；三怕学生和地下党做内应，使昆明落入红军之手。至于军事部署，则更无成算。在1927年昆明“六·一四兵变”中，胡瑛对龙云有救命之恩和让位之义，两人又是结拜兄弟。龙云对胡瑛意见一向尊重。故采纳了胡瑛提出的“堵而不击”的建议。

云南省农学会前秘书长胡以宽是胡瑛小儿子，出生于1931年，童幼年时胡瑛外出活动经常把他带在身边。胡以宽曾对我回忆了他对此事的记忆。现述如下：

1935年红军长征途经云南时胡以宽才四岁，与父母同房住。一天早上胡瑛早起，把胡以宽惊醒，看见胡瑛准备外出，胡以宽就闹着一定要跟胡瑛走。无奈，胡瑛只好要副官把胡以宽抱上自己的战马，然后自己上马。戎马一生的胡瑛喜欢骑马外出，当时昆明汽车很少，胡瑛到五华山云南省政府也常骑马。胡瑛曾多次怀抱童年的胡以宽骑马外出，但这次给胡以宽留下的记忆特别深：过去胡瑛骑马外出大都穿便服，而这次是穿司令军服。戒严的昆明清晨，街上行人稀少，胡瑛前后有十多个卫兵跟随，一路宪警不停向胡瑛敬礼，这种景象胡以宽以前很少见到。到了五华山省政府，龙云迎出。胡龙两家往来密切，龙云常到胡家，胡以宽已见过多次龙主席。胡瑛把胡以宽交给副官，自己和龙云进室密谈。七年后的1942年，胡以宽已是11岁小孩。胡瑛在昆明东寺街西寺巷的府邸“山居”被日机炸毁。胡家从保山避难回到昆明，在清理被炸房子物品时，有一幅油画引起胡以宽注意。油画画的正是是胡瑛七年前清晨带胡以宽去五华山省政府骑的战马，因为多次随胡瑛骑坐，胡以宽对那匹马印象很深。看到那幅画，胡以宽突然想到七年前胡瑛一早抱着他骑着此马去五华山省政府的事。就无意中问胡瑛那天骑马去五华山做什么。胡瑛答：“朱德派人化妆进昆明，送我一封信，我拿信去和龙云商议。”胡以宽问：“是不是朱毛的朱德？”胡瑛点头。

“金兰义气”使然

对史实的考证要从佐证材料和情理分析两个方面进行。从情理分析，红军长征过云南，龙云不可能帮助红军。第一，红军长征时龙云的政治态度是是拥蒋反共的。龙云七子龙绳德曾说：“一九三○年到一九三七年父亲很拥护蒋介石。”第二，朱德1911年从云南讲武堂毕业，龙云1912年才入云南讲武堂，没有任何史料证明1937年国民政府第一次国防会议前朱德和龙云认识；第三、红军长征过云南时，朱德是红军军事总指挥，龙云是“剿共”军第二路军总司令，两军对阵，国军统帅龙云哪有可能给红军统帅送军事用图！因此，红军长征之所以能比较顺利经过云南，应是朱德先写信给胡瑛求助，通过胡瑛做龙云工作，龙云接受胡瑛的建议，下令对红军采取“堵而不击”的军事方针。

胡瑛为何要帮助朱德？因为他俩是云南陆军讲武堂同窗。由于志同道合，朱德、胡瑛、范石生、杨蓁、卢焘、李雁宾、金汉鼎、李汉文、田钟谷、邓泰中十人在云南讲武堂求学时义结金兰。并都秘密加入了同盟会。胡瑛帮助红军完全是是出于“金兰义气”。在红军长征前胡瑛已帮助过朱德：1922年9月朱德登上了“阿尔及利亚”号轮船离开上海，经法国巴黎辗转至德国柏林。其间，由于缺乏经费，朱德曾致函胡瑛求助，胡瑛汇款由柏林中国公使馆转交朱德。在南昌起义和井冈山斗争时期，朱德已不止一次依靠他的云南讲武堂的金兰兄弟的帮助，保存和壮大红军。

◎林文俏，广东财经大学教授，胡瑛外孙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