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1-03 08:31:00 来源:今晚报
《庄谐选录》中“官诀”条云:应酬者,宦途进步之所系,得失存亡之所关,不得不以全力赴之也。可见,作为官场中人,“应酬”绝不只是迎来送往、吃吃喝喝那么简单。
清代社会礼节十分繁琐,应酬名目众多,官员们更是长年生活在各种“规矩、礼数”之间。据张德昌在《清代一个京官的生活》中记载,清代北京各部院衙门有一种传统的习惯,过年及端午、中秋等节,下级官吏都要对上级官吏致送各种名目的节礼。甚至对于大官的仆役、舆夫、门房,也要送门包、门茶。这些“陋规”已经成为清代官场见怪不怪的“潜规则”了。
不仅如此,清代京官们日常也有大量的红白喜事及生日、升官、乔迁等应酬。有时穷无分文,即使借贷也得来应酬。在李慈铭的《越缦堂日记》中,常可见随礼的记载。以光绪十五年十二月为例,在这一个月里李慈铭应酬红白喜事就有二十七起,几乎每天都不闲着。
在各种礼仪中,最不可少的是给座师的节礼。明清素重座师门生之礼,所谓“房师座主重科名,衣钵渊源尚有情。可笑捐输登士版,也求大老认门生”。清人笔记中,有翰林曾做诗描述自己的悲惨生活:“先裁车马后裁人,裁到师门二两银(师门三节两生日,例馈贺仪银二两)。惟有两餐裁不得,一回典当一伤神。”可见,只要能吃得上饭,这二两银是少不得的。
除送礼之外,京官生活中另一大花销是请客吃饭。清代京官生活的一大特点是安闲“稳定”,许多衙门的作风是“官不理事”,只有初一十五点卯,所以有大量时间可用于酒食征逐。京官又生活在一张同乡、同门、同年、同学、同僚编织起来的大网之中。为了维持自己的人际关系网,也需要不停地联络聚会。
每年必不可少的一顿饭是新春各部院的团拜,往往每年轮值一二人承办,大摆宴席,延请戏班,价格不菲。除团拜外,平日也是日日聚宴。清人张宸的《平圃遗稿》说,京官聚宴习以为常,“若不赴席、不宴客,即不列于人数”。所以京官生活特点是政务不多,食务繁忙。宣南一带,饭馆林立。门前每至夜则车马盈门,灯红酒绿。曾国藩账簿中提及的饭馆有“东麟堂”和“便宜坊”。李慈铭《越缦堂日记》中经常提到的饭店名则有“聚宾堂”、“万福居”等。
京官们还经常组成各种“会”,或为品鉴诗文,或为研究学问,每会则必然聚餐。一般十数人一会,三五日一宴,月余一轮。比如林则徐在做京官时,就参加过“辛未同年季会”和著名的“宣南诗社”之会。
也有一些人嫌饭馆俗气,经常选择名胜古刹雅集。遇到风和日丽的时候,京官们往往创造各种名目,或消寒,或踏青,或避暑。他们呼朋引伴,赏游饮酒,“野寺看花,凉堂读画”,以为是“不可多得之胜事”。 道光二十一年三月十四日,因曾国藩的父亲曾麟书入京,湖南八位同乡京官就曾在西直门外极乐寺中公请曾氏父子。
这种聚宴,往往都耗神费时,所费不赀,给京官们造成沉重的经济负担。曾国藩生性喜交游,也有意识地将结交朋友作为在士林中树立自己良好形象的途径之一,但由于用于社交的精力和金钱太多,也苦不堪言,在日记中多次做过严厉的自我批评。
虽然说“宴饮非吾欣,十招九不起”,但曾国藩和大部分京官一样,也入过诗文之“会”,并且乐此不疲。道光年间,古文大家梅曾亮周围聚集起一大批切磋古文的京官,邵懿辰、孙鼎臣、曾国藩三人“先后间往,与其会,饮食游处近十年”。
当然,曾国藩之所以愿意与梅曾亮、邵懿辰等人游,主要目的已不是“应酬”了,而是“多因座上宾,可人非俗子”。